在深圳南油区——世界最发达的成衣制造中心之一——农民出身的私营企业家楼百金正在创造奇迹：他的工人每天生产25件衣服，而同在南油区的其他工厂的工人每天只能生产16件。当大部分工厂开工不足时，他的工厂仍要加班加点才能完成源源不断的订单。为什么楼百金的工厂劳动生产率比行业平均生产率高出近50%？其秘诀何在？为了解开谜团，本文作者黄铁鹰访问了深圳金坚制衣有限公司总经理楼百金。
   

楼百金认为，制衣厂工价高低是工人最关心的问题，也是工人和老板对立的焦点。深圳制衣行业的惯常做法是事后定价，工人常常觉得老板占了他们的便宜，为了显示工作的复杂程度，工人们往往采取集体怠工的做法。最初，楼百金和他的管理团队也被这个难题搞得焦头烂额。后来，他们决定采取事先定价，以便让工人感到公平合理。于是，他们把工价事先定下来，并张榜贴在墙上。这样，工人在开工前就知道了他们每做一件活的价钱。为了事先把工价定得更合理，工厂又推出工价招投标制度，以校正事先定价的误差。这种投标的做法虽然增加了生产安排的难度，但促进了各个小组之间的合理竞争。结果，平均工价降下来了，工厂的生产也比以前稳定了。此外，楼百金还有一个小组长末位淘汰制度，这个制度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增加小组之间的竞争。末位淘汰制度虽然残酷，但对提高工厂劳动生产率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楼百金说，如何解决废品率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由质量不合格带来的退货和索赔一度是他最头疼的问题。他的解决办法是，推行上下工序索赔制度：每一道工序的工人都有责任监督检测前道工序的质量情况，有权向前道工序质量不合格给自己造成的损失索赔。为保证这个制度执行的公正性，他们专门成立了以工人为主的索赔仲裁委员会，对那些责任不清的事故做出仲裁。在他们厂里，70%以上的质量纠纷都由工人自己解决。索赔制度之所以能执行下去，是因为这个制度对楼百金和其他管理人员同样有效。楼百金对自己第一次当被告的经历记忆犹新。

楼百金的农民出身对他管理好自己的工厂很有帮助，因为他知道来厂里打工的农民除了挣钱，内心深处一直渴望公平。因此，在金坚制衣有限公司，凡是有不公平的地方楼百金就会坚决地改。为了追求“公平、公正和公开”的企业文化，为了加强工人的自我管理，工厂的工人自己组建了5个委员会：薪酬福利委员会、质量裁决委员会、提意见委员会、文体委员会和道德检查委员会。所有委员都是按照竞选程序选出来的。委员虽然都是兼职的，但工人竞选当委员非常踊跃，因为这些委员会对工厂的日常管理有实际发言权，能直接影响他们的工作、生活，能维护保障他们的权利。

楼百金说，工厂的制度之所以非常有效，是因为他有一个同他一起摸爬滚打的、打工仔出身的、能执行这种制度的管理团队。金坚制衣公司的管理制度虽然写在纸上只有10多页，但都是楼百金和他的管理团队一起摸索着制订出来的，并且用农民都能看懂的大白话写成。楼百金认为制度关键在于执行，而不在于写得有多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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