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从头开始 家徒四壁

我有一个广东的同学，原本是在市司法局工作的。后来市政府人事部门用人改革，他被下放到我所在的镇的一个管理区当上党委书记。2000年3月，他正式履薪。他上任之前曾打电话给我了解镇里的一些情况，我将自己的现状也告诉他，希望他关照关照。他上任不久就约我出商量一件事；他说他任职的管理区财政很困难，村里失业的人也多。为了作出一些政绩给上头看，他一方面在外引进几家企业回来，同时他原来在自己的家乡与人合作开了一间玩具厂，专门缝制毛绒玩具的。现在他也想把它搬到这边，他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一起搞玩具厂？并且完全交由我打理，他只是负责在外面给我疏通工商税务等部门的关系。那时我开出租车的日子太难熬了，难得有老同学看得起自己，就马上答应了。 他有一前题就是我必需拿出5万元出来作周转，他只是用他的原有设备入股。那时我可谓是身无分文了，从哪里弄钱？考虑了很久，惟有将从水泥厂拿来抵帐的那辆五十铃人货车卖掉，找了几个买家，他们将那价钱压得很低，最高出价才13000元，无别的办法了，也只好贱卖。还差几万怎也筹不到，过了半个月，同学问我怎么样？我只好说不敢向人借钱,做不成了。我同学说既然你这么困难，少一点3万元也可以，不过请那些工人要全都是本地人，这样可免去许多开支。我想来想去，最后只好求女朋友在发廊当师傅的那个姐姐帮忙，她姐姐来广东打工多年，虽然工资不多，但凭她特别节俭的习惯，一万多元的积蓄应该有的。她很敬重我的为人，当我开口向她借时，便爽快地答应了。手里有3万元，我的心总是不踏实，这么少的钱就能够开厂吗？同学见我有疑虑，就对我说；你不要过分担心，厂租方面我可以做管理区同事的工作，让他们宽免3个月，我们厂房装修的费用也可以从厂租中扣除，这样便成了4个月不用交厂租了，加上我们雇用本村的人做事，也可减轻饭堂伙食开支，按照我的经验，一般开张后三个月就有加工费回笼，用3万元挺3个月应该不成问题，万一钱不够周转，他也会拿一点出来救急。有他这番说，我就说；好，就这样定吧！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立即进行厂房的装修。那间厂房说来实不敢恭维，跟牛棚差不多，上面盖瓦，地面上疙瘩不平，墙壁千疮百孔，那些门窗早就不翼而飞了。宿舍也是如此。花了半个多月，基本修辑完成，然后又用一个多星期时间将那些电器安装好，最后将那些电动缝纫机搬进来。至于那些工人，早就在这段时间里招收好了。于是，我择了个好日子，就正式开张了！

不到一个月，问题来了；原来那班工人根本没有时间观念，有些人早上是九点来上班，有些下班来才上班，好作的货抢着作，难作的货干脆不上班；或者心情好才呆久一会，心情不好不够半小时就走人了。如果赶紧出货，要她们加班，对不起！皇帝老子也不给你面子，要在家里追香港电视连续剧。我三令五申要她们遵守工作时间，她们每天总是有一大堆的理由解释。这样毫无工作效率的工人，请她们作事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我下了狠心，全部炒掉一个不留。因为这件事我与当书记的那个同学争吵了一番；他怪我为什么炒掉本村的工人。说以后很难为厂里的厂租，管理费，暂住院证等收费说话了。我向他摆明事实，他也没办法。然后，他对我说：“如果请外地人的工人，你那几万元是不够的。我单位正在住房改革，每人要拿一大笔钱出来自己买房子，我实在再拿不出钱来给这间厂周转。这样吧，这间厂就算承包给你，如果你赚到钱就给一点我，你找别的人合伙也可以，反正以后我就不管了。” 我被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停了不搞，我已花了2万元就永远收不回来；若是搞下去，自己又没钱。我想了又想：已经洗湿头了，搞下去或者有一点出头的希望，还是硬撑下去，见步行步吧！

接下来的5个月里，是我人生最累最忙最充实的日子。我原本对玩具这行一窍不通，虽然女朋友帮我打点厂里的东西，我还是要起早摸黑，寻找加工货源，又要自己开车交货，去买电车零件和各种玩具佩件；晚上还要自己煮夜宵给工人吃。而且天天为那些工人发愁。因为我的厂是一间小厂，不论住宿环境和工作环境都不能跟外面的大厂相比，那些熟手的打工仔们担心你实力不够，发工资不准时，就不敢到你这里来。我只能招到那种没技术进不了大厂的人，他们宁愿交100元押金，边学边做。等到电车熟练了，发了工资，他们便跑到别的厂了。因此，我厂里的工人流动性很大，虽然有50多台的电车，却从没坐满过。我只好每天晚上出去贴招工启事。这样素质的工人，当然不能做出好的产品，成品老是要翻工，而且生产效率低，产值也低。要赶紧交货的时候，怎么去加班也赶不出来。我被弄得整天疲于奔命，有苦说不出！ 最头痛的还是没有资金周转，那时我有约50个工人，天天要维持那50个人一日三餐不是小问题。玩具厂有这样的行规；出货二个月后结帐。然而工人的工资，电费，饭堂的伙食费一天也不能拖欠。而且我这类小厂有这个致命的地方；因为你规模小，就不能接到第一手的订单。只有等那些厂他们自己赶不出来，才外发让你代为加工。所以工价特别的低，结帐时间拖得特别久。原本合同签明二个月后付款，实际上三个月也未必能跟你结帐。这样我的困境不言而喻！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所有的钱用光了，不用说厂租，就是我租住的房子也交不起房租，我坐立不安！那时，我竟然连10块钱也拿不出来为工人买方便面作夜宵。我的手机和电话也因为欠费被停机！当要结饭堂伙食费的时候，只好拿女朋友的项链手链去当铺当掉。当要交电费的时候又将女朋友的钻石戒指当掉。这回，我女朋友哭了，她哭着问我为什么我们会落到如此难堪地步？她说我那个同学根本是存心害我，才骗我承继他这个玩具厂的烂摊子。我忍住沉重的心情，安慰她说：“不要难过，困难是暂时的，等到我们收到加工费，日子便好过了。以后我们赚到钱，我一定会再买一枚大大个的钻石戒指给你！” 然而，那些加工费却迟迟收不到！甚至有两间厂帮它加工完后，说好两个月后结帐，当两个月后我前去收钱时，它们却早就关门大吉了。我那八千多元的加工费也就泡了汤，这对我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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