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已经告别人类最昂贵的计划制度，但因为缺乏合理的市场伦理，却有可能陷于人类最昂贵的市场制度。

    市场经济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叫人不偷懒。所以，市场经济是个有效率的经济制度。

    但是，单纯由利益驱动的市场经济存在着一种天生的危险，那就是诱使人们勤奋地撒谎和害人，不择手段地谋取财富。

    有人会说，那是因为市场经济不完善。但是，市场经济制度天生就是无法完善的。

    最昂贵的市场经济……

    中国的市场经济目前就在一定程度上陷入了这样的困境。

    一者，不是靠创造社会财富而获得财富，而是靠转移社会财富来获取财富；二者，在市场交易中不讲诚信，靠食言而肥，靠坑骗而富。

    这样的市场经济，自然运行成本高昂。而造成这样高昂的经济运行成本的原因，是因为中国人普遍缺乏来自一整套市场伦理的自我约束。而凡是缺乏自我约束，完全靠外部高压来运转的市场经济，必定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市场经济。

    市场经济需要教堂!

    相比之下，马克斯•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一书中所描述的清教徒市场经济(笔者称之为“有教堂的市场经济”)则不同。清教徒虽然称得上是世界上最热衷于积累财富的人，但其追求财富并非为一己之私利，而为的是“荣耀上帝”，并使自己死后可以进天堂。

    这样的财富伦理使得清教徒在追求财富时的目标与手段注定是一致的：一个清教徒绝不可能企图用撒谎和害人的方式去获得财富，因为那样做非但不能荣耀上帝，恰恰是背叛上帝，必然遭到上帝的惩罚。

    所以，市场经济天生需要与某种市场伦理相配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教人不偷懒的市场经济与教人不撒谎、不害人的伦理信仰珠联璧合，才能生出最美的果实。

    你不是追求诚信吗?那么你就该知道：有信仰的地方才有更多的诚信。

    有教堂的市场经济与无教堂的市场经济的另外一大不同是：前者更容易建立共同遵守的制度。因为拥有共同信仰的人们相对于只是信自己的人，更容易建立彼此信任，从而缔约。

    有教堂的市场经济相对来说还更有开放性。其原因也许在于：上帝面前，人们平等——博爱的精神内核更容易带来对外人的开放、宽容与尊重。

    有教堂的市场经济还有别的作用吗?有的，而且相当重要，那就是引导财富的消费，调节穷人与富人间的紧张关系。

    耶稣说过：富人要想进天堂，比骆驼钻过针眼还困难。于是在美国，我们看到：财富排行榜上与社会捐献榜上的排名高度重合，富人与穷人的关系根本不像国内这样剑拔弩张。

    呼唤企业的“伦理投资”

    国内的富人不仁而富，已使朝野不满。怎么办?除了政府调节收入的制度外，尚需要市场伦理来进行补充。

    笔者相信：现代经济、现代政治、现代文化实际上是市场经济的三位一体，中国社会为求市场经济正果，最终将走上文化重建的道路，为市场伦理而投资。

    好在中国社会现在已普遍认识到诚信是市场经济的基石。过去，中国人认为只要产权得到保护，并且制度完善就够了，现在大家开始寄望于人的自律。

    从当今中国市场经济的呻吟中，我们可以感觉到危险在逼近：虽然我们已经告别人类最昂贵的计划制度，但因为缺乏合理的市场伦理，却有可能陷于人类最昂贵的市场制度。

    现实无疑需要我们往前再多走几步。其中之一，便是文化、伦理的变革，吕的是要找到一个与现代自由市场经济相适应的文化建构。

    要做到这一点，或者从自己悠久的传统文化中开掘一整套与现代经济相适应的伦理，或者通过吸收和引进的方式再造文化基因。

    究竟路在何方?不仅取决于政府，更取决于企业的选择与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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