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的王志东去职风波早已尘埃落定了，但是它留给我们的思索远远没有结束。到目前为止，几乎所有的人认为，其原因在于“资本”与“劳动”的矛盾问题，“资本的意志”主导着公司的一切。在经济学上，这种说法可以称为“资本雇佣劳动”，但问题是，在逻辑上我们无法确定到底谁雇佣谁。例如，笔者在数年前曾经在某公司工作，领导是一位女士。然而，她事必躬亲，将事情包揽，自己干。即使拟个文，她也亲自捉刀。于是，我们就很轻松了，领导常常忙得叫苦连天，我们却闲得不亦乐乎。由此看来，该领导倒是象被我们所雇佣。这种现象，经济学称为shiking，即逃避或卸责。张五常认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无法确定资本与劳动谁雇佣谁的问题。其实，即使在一般意义上的公司中，我们同样无法确定谁雇佣谁。假设我应聘到某公司当普通职员，约定每个月工资6000元。从这种现象看，我是雇员，即公司（资本）花费了一定的货币，将我（劳动）雇佣了，为其生产产品或劳务。但是，我们可以反过来思考，我支出了一定的劳动，将资本方雇佣了，为我获得一定的货币。这在逻辑上说得过去，也是合理的。

　　既然与“资本的意志”无关，王志东事件的原因在哪里？我在《中国职业经理人没有“成功相”？》（《经理日报》2002年7月11日）中进行了探讨（当然，那篇文章讨论的是游戏规则不完备的企业的情况），得出结论——游戏规则存在问题。这是最根本的原因，但是限于论题及篇幅，我没有给出具体而详尽的分析。本文将做进一步的讨论。

　　我们先回顾一个熟知的故事。汉高祖刘邦不仅仅本领不如“兴汉三杰”（张良、萧何、韩信），而且还“好酒及色”，早在当亭长时，“廷中吏无所不狎侮”，简直就是地痞流氓。而项羽却是“力拔山，气盖世”的豪杰，“重瞳”（司马迁据此猜测他是舜的苗裔）。但是，最终，刘邦胜利了。为什么？将项羽消灭后，在建国后的一次庆功会上，刘邦向群臣道出了原因：“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用，此其所为人擒也。”直白地说，其成功的原因就在于“外行”领导“内行”。

　　如何理解？经济乃至整个社会进步的直接原因是分工，而分工的作用是降低生产费用和交易费用，提高经济效率。组织（包括企业、社团、政府组织）的出现，是因为个体（如个人）直接在市场交易的成本太高。所以，成立组织（本质是合约），以要素市场替代产品市常这就是现代公司理论的核心要义。进一步分析，不难发现，生产要素之间存在竞争与合作的关系，也需要“交易”，具体到个体员工之间的分工，例如界定工作范围与质量，无不需要交易费用，如出版公司，编辑、记者、校对、照排、发行等人员的权责利的界定，就需要花费时间、精力与金钱。也就是说，分工及员工之间竞争合作关系的存在，导致了信息的不对称，因此需要专人对他们进行组织、协调、激励等（这种专门的人员，可以称之为“管理者”），否则，即使成立了组织形式，还是等同于产品市场的那种交易。所以，对“管理者”的需要，又成了分工的结果，或者说是新的分工的开始。所以，现代公司制度的比较有效率的实现形式是股份有限公司，其组织结构包括：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管理层、雇员等。该企业规则的要点在于资本与劳动之间的分工与交易。老板用不着必须懂得具体业务，他只需要作好“管理”工作就可以了。刘邦就是这样，虽然只是小地痞，对具体的领兵打仗等等“业务”一窍不通（“外行”），但他精于“管理”（另一种“内行”），罗致了“三杰”，充分运用他们的才智，将项羽这样的大豪杰打得落花流水。

　　从现实情况看，在美国，技术人员拿不了MBA或者管理才干不足的话就别想染指团队领导的职位。在西方的绝大多数高科技企业中，往往是学管理的“外行”领导学技术的“内行”。中央电视台对话栏目主持人张蔚问通用电气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杰夫＆#183；伊梅尔特：“在世界500强的企业里，据统计有173位CEO都是从GE出来的，所以我想大家也非常想知道GE是怎么样就能成为CEO的摇篮。我想知道在您心目中以GE的标准或者以您的标准，这个CEO他最需要具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素质？”伊梅尔特回答说：“我想CEO一定要每天都不断学习，并且知道怎样在全公司传播思想。也就是说，你要知道怎样有效地吸取并传播思想。那么如果我只能再选一项，就是要会挑选并开发人才，致力于挑选人才，致力于开发人才，使他们兴奋，激发他们的能力，培养他们去竞争。所以我如果只能选两项，那就是要知道怎样扩展你的公司的边界，然后选择和培养最好的人才，他们会让你的公司每天都变得更棒。”他的回答很明确，那就是CEO的功能不是去做技术性业务或很明白技术性业务，而是管理，也就是本文所说的技术“外行”。

　　回过头来看王志东事件。王先生在技术开发上很有一套，他最早开发出基于DOS的汉字操作系统，后来又开发出软件Richwin.他属于技术型的人才。但是，在管理上，他存在很大缺陷。网站要盈利，必须抛弃免费的、内容为王的经营模式，广告收入是有限的，必须收费（当然，经过长期的免费之后，收费的困难很大，但可以免费与收费同时进行，而收费的服务更好的策略，进行过渡），同时与传统产业寻求整合、并寻找新的盈利点。但他并没有这样做。退一步讲，王的经营思路是否正确，可以抛开不提，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并没有同其他管理人员和董事会充分沟通，不去向他们详细解释自己的思路，相反，他同董事会闹别扭，这当然对企业很不利。换了谁，也会将他解雇，虽然他将企业创到那么有名，功不可没。制度是无情的。

　　前面的分析已经很清晰了。但我国的企业普遍要求“内行领导内行”，特别是高新技术企业。多数技术人员存在这样一种不良观念：“要怀疑我的能力，你们领导自己来，我不干了，行不？”所以，这些企业一般提拔最好的技术人员当团队领导，否则，没有人能“镇得妆下属。这种状况是很危险的，我们必须从根本上将观念和行为扭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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