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陕西省安康市秦岭大山里走出来的大学生村官何吉琼，近日来到位于浙江省东阳市的中国十大名村花园村“拜师学艺”。

花园村有个体私营企业1539家，2013年营业收入289亿元，村民人均收入12万元。这里甚至有个说法，“500万以下是贫困户，1000万以上刚起步，5000万以上才算富，1亿以上才是富裕户”。

何吉琼来这里寻找农村致富的秘密。她去年大学毕业，一腔热情来到农村。过去一年，她基本上是“每天乐呵呵下村”，帮村民写写证明，复印材料。她觉得村子里的事情特别有意思，每每认真地记在本子上。

但过了大半年，苦恼就来了。她觉得仅仅帮助村民写写材料，并不能实现她作为大学生村官的真正价值。她想寻找机会创业，带动老百姓致富。

大山里的信息封闭，她很想走出大山看看。在花园村举办的大学生村官论坛上，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学生村官同行和三农专家们的演讲，让何吉琼感受了一把“头脑风暴”。

　　如何赚城里人的钱


山西晋城的大学生村官李峰说，现在农民种小麦越来越赚不了什么钱，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

他说，一亩产出400斤小麦，按每斤1元计算产出400元。而一亩种子要100元，犁地100元，收割100元，脱粒要100元。农民的收入几乎被榨干了。

另一名来自江苏的大学生村官也说，老家农民种的卷心菜卖不出去，都烂在地里，他看了疼在心上，“这烂掉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啊”。

有不少大学生村官表示，市场和农民掌握的信息不对称，导致农民“产能过剩”，种什么都亏。

毕业于天津农学院的大学生村官杨代显，刚进村作调研时发现，村民种植品种单一，每到收获季节，农产品扎堆上市，卖不上价。

他萌生了引进高效益、高技术含量农产品的想法。但起初村民们并不信任他。

杨代显并没有气馁，在母校支持下，他自己下地浇水施肥做试验，成功种植了黄秋葵。这种非洲引进的高档蔬菜，收益比种植小麦玉米要高出10倍。

同样的土地，花同样的心血，收益却相差这么大—村民们的观念立刻被扭转了。

杨代显说，他前期做了市场调研之后才选择了黄秋葵、无花果、蓝莓等经济作物。他们再也不用去求市场送农产品，现在都是市场主动找上门。

论坛嘉宾、三农问题专家顾益康，曾任浙江省农业和农村工作办公室副主任。他的观点是“农村的发展眼光必须对准城市”。他认为，农村要走统筹城乡、发展三农的发展道路，大学生村官的发展眼光也要有统筹城乡的思路。

顾益康说，现在流行“穷人下山去谋生，富人上山去养生”。农村人要富起来，那就要打城里人的算盘，赚城里人的钱。

“农村自己赚自己的钱，能赚到什么？”顾益康经常深入农村调研，他发现农村最穷的人，都是“老公老婆自我服务的人”。

顾益康说，那些“老公”在农村种出来的玉米，给老婆吃，给老母亲吃，“一分钱也赚不了，玉米就是物品”。“但换个思路，种出来的东西如果不给自己老婆吃，而是给城市人的老婆吃，那就是商品；给城里人有钱人的老婆吃，那就是精品；给名人的老婆吃，那就是名品；如果能够给富婆吃，那就是奢侈品。这些"上品"不愁没有好价钱”。

他说，在家里老婆给老公洗衣服，那是家务劳动；给城里人的老公洗衣服，就是家政劳动；给几百个人的老公洗衣服，那是洗衣房的老板娘，就进入了洗涤产业。老婆给老公做饭，那是家常饭；给城里人的老公做饭，那叫农家乐，就进入餐饮行业。

顾益康认为，定位很重要，“我们不是没有东西，是定位不准。你的定位是什么，品味是什么，你的品相好不好，品质好不好，这是重要的”。


　　给村庄讲个好故事


陕西安康的大学生村官陈涛最近有了烦心事。去年，他在村里成立东升菌业专业合作社，种了近50亩的食用菌，包括香菇、双孢菇、猴头菇等。但如何把食用菌销售出去，却难住了他。

来自北京博纳宏业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黄志浩为他出谋划策。黄志浩建议，除了产销之外，可以建立体验休闲娱乐一体的采摘园，吸引游客过来。

他认为食用菌这个名字太专业，不了解情况的人听了以为是病毒，可以用个“蘑菇王国”的名称，好听，“像童话世界一样”。

黄志浩还建议，让城市里的孩子来到这个蘑菇王国，认领不用的蘑菇，体验这些蘑菇生长的过程。

这种体验式的休闲农业，黄志浩自己有过尝试。他曾经在北京举办农业嘉年华—51天卖出1.5万桶爆米花，获利15万元。这大约需要7500个玉米棒子，大约3750斤，按每斤4元计算，成本只有1.5万元。整个过程只要一名工作人员，接待了200多万游客。利润是成本的10倍。

如何把初级农产品卖给城里人？这个案例给出了很好的一种模式。其中还包括在整个过程增加体验，让游客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让游客体验玉米粒变成爆米花的过程等。

他说，现实中，常有城里人下乡自己采摘玉米棒子，有地方模仿游戏“偷菜”，这些菜和超市里卖的价格差不多，甚至比超市还要贵。这说明这种体验式是有附加值的。

中国扶贫基金会会长段应碧说，2009年，他来到花园村，听到花园村要搞红木家具市场。当时他不以为然，因为花园村地处浙江中部的丘陵地区，交通不便不占地理优势，当地又不生产木材，何以吸引市场集聚？

但是几年过去，当他再次来到这里，意外地发现这里已成为中国红木家具第一村，成为国内最大的红木家具设计、生产、销售集散地，作为重要的木材交易基地辐射全国。

花园村是怎么做到“无中生有”的？花园村党委书记邵钦祥向大学生村官们讲述了自己的创业故事。

1979年，邵钦祥当选花园村大队长，1986年成为村党支部书记。29年来，他一边办企业，一边搞新农村建设。

“农村工作实打实，没有投机取巧的事。而千难万难，关键难在经济落后上。村穷民穷，样样是难题，村富民富，事情就容易办得多。”邵钦祥说。

他认为“致富没有秘密”，大学生村官创业要有经济头脑，始终把发展经济作为头等大事来抓。“带头人要有思路，抓住机遇，沉下去勤奋苦干”。

山西晋城的大学生村官李峰对此深有体会，他说，传统的小农思想是“等靠要”，小富即安阻扰了农民致富，落后的思想捆住手脚。想致富，思想观念必须要创新。

浙江省农业和农村工作办公室原副主任顾益康认为，每个村要打出一个品牌，要培育一个优秀产业，要把农村的风景卖给城里人。“把一个特色优势产业打造成为美丽的风景，把美丽转化为生产力”。

顾益康建议大学生村官们，“你要给你们的村庄讲故事，你要给你们的农产品讲故事，有故事的农产品才能有好价钱，有故事的村庄才能成为旅游乡村”。


　　“不能等政府出钱来买化肥”


在论坛上，大学生村官们讨论最热烈的话题是“大学生村官创业谁来扶持”。

大学生村官陈涛说，大学生村官创业与普通社会人士创业是一样的。只是大学生村官这个牌子更有亲和力。如果大学生村官主动去联系团组织、科技局、农业局等单位，加强联系沟通，会得到一些项目资金的支持，这就是优势。

而黄志浩明显感觉到，现在的大学生村官创业，更多讨论的是生产层面的，谈及市场层面的很少。“这样的大学生村官创业容易走入误区”。

黄志浩说，寻找技术层面的支持是容易的，寻找品种、技术不用过于煞费苦心。而决定能否成功的还是市场，大学生村官应该认真去研究市场需要哪些产品，未来几年市场需要什么。

“不能等着政府出钱来买化肥。”黄志浩说，不能太依赖政府，应该让自己去生存，当然有了政府支持创业会更加精彩。政府的支持不一定是钱，不能过于依赖政府的钱。要学会勇敢地跟政府要资源。

比如，可以向政府申请把“蘑菇王国”作为当地的教育示范基地，吸引更多的中小学生过来学习体验。

黄志浩说，农业嘉年华为什么51天能吸引200万游客、那还是依靠政府的力量。但他们并不是让政府拨经费给他们，而是利用政府的“政策”，把所有城里人“请”到农村。

杭州闯字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钟文彬说，做农业做得好的人，要学会“拒绝政策”。不能太依赖于做“市长农业”，而要学会做“市场农业”。

他认为依赖“市长农业”的人，容易错过很多机会，会把更多精力投入在向政府申报项目要资金、与领导们打交道处关系上，而忽视了市场的重要性。

钟文彬说，农业政策本身具有一定的保障性。而市场是由行业的经济行为所决定。大学生村官创业要正确认识市场，一定要跳出农业看农业。

作者：李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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