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中国古代历史最为世界称道的是文化的统一性和延续性,这至今仍令我们骄傲。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千年一贯的治乱循环、王朝从内
中国古代历史最为世界称道的是文化的统一性和延续性,这至今仍令我们骄傲。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千年一贯的治乱循环、王朝从内部溃败的共同特征,都足以说明中国传统社会的组织是很不成功的,它们远远不像中国的文化那样,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今天,为数众多的中国企业在经济上取得了巨大成功,仅仅三十年时间,这是奇迹,但三十年时间也说明中国企业的成功还没有经过时间的检验,也就还没有到我们骄傲的时候。许多外在因素——甚至仅仅是运气,都可能带来经济上的成功,但如果没有好的组织,企业做不到基业常青。
万科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和发展逻辑,“万科之道”所说的做简单不做复杂、做透明不做封闭、做规范不做权谋、做责任不做放任,其实是与中国传统“王道”、“驭人之术”截然不同的西方模式,从动机上说,是出于对中国传统组织理论的彻底怀疑。这一点上,万科的实验与肖知兴博士在《中国人为什么组织不起来》一书中的论点是暗合的。
组织的本质是人群的凝聚,也就是领导的模式。肖知兴博士在论述、比较不同的组织模式之后,介绍了六种改变行为的领导力,它们是:脑、心、脸、灵、魂和体的机制。
“脑的机制”是我们最熟悉的领导力,亦即理性的机制,利用人们趋利避害、效用最大化的倾向来对他们施加影响,通过鼓励或惩罚,引导人们朝组织的目标前进。此外的五种机制,或多或少都属于精神层面,比如心(喜欢、爱戴和认同)、脸(对舆论或他人看法的重视)、灵(价值观和信念)、体(制度化),甚至魂(超自然的影响力)。
员工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的钻营或奋斗,最终能否让公司运作达到一种优化的状态?公司能否准确地衡量员工行为,从而给予适当的报酬和激励?对“脑的机制”即理性的激励制度持质疑观点的经济学家和管理学者,最终落到这两个根源性问题。但是企业用人难道能完全抛开“脑的机制”,建立一个纯理想化的组织吗?从管理理论形成的那天起,这种争论就一直存在,到了今天,管理学者和企业家甚至开始思考到底应该如何看待“绩效”在组织体系中的作用。
肖知兴博士没有全然否定“脑的机制”,但他显然更偏向于持质疑态度。他在书中说,最终的竞争力只有来源于这样一种管理者,他们能够通过自身的领导力,通过激励员工,使得员工能够主动放弃那种狭隘的、短期的自利,在更大范围内开展合作,从而达到更高的组织效率。领导者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通过各种方式发出可信的信号,从而在企业内建立一种合作的预期。
为此,他举了两个典型例子,一个是虔诚得近乎孤僻的清教徒洛克菲勒,一个是在意名声得近乎偏执的圣公会教徒沃森。肖知兴称洛克菲勒为“圣徒式的商业英雄”,洛氏创造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企业和最大的慈善事业,他坚信自己只是上帝财富的管家的训导,并传递信号,“我一直财源滚滚,如有神助,这是因为神知道我会把钱返还给社会。”沃森苦心经营IBM,是为了向全世界证明他是一个正直的商人,他不仅要建成一个伟大和令人称羡的公司,还要处处体现高尚的价值观以及传统信仰。作为企业史上最顶尖的人物,洛克菲勒和沃森首先是一名信徒,要说明精神与信仰在组织中的关键作用,这两个人无疑是最好的例证。
信号要可信,从而能打动员工,光靠嘴巴说说没用,必须有一些动作,也就是实实在在的投入和付出,比如员工待遇、员工决策权、员工持股等。作者特别举出一个有趣的概念:领导者主动放弃可以不放弃的利益(Leave Money on the Table)。
有意思的是,从一开始,万科似乎就有这个鲜明的特征:主动放弃可以不放弃的利益。
这样的例子可以举出很多,最广为人知的可能是“超过25%的利润不做”这句话。从有这句话开始,不乏人们的质疑,也有人较真于25%是毛利率、净利率还是资产回报率。我想,首先,这句话是揭示一种理性,即暴利的短期性。在完全市场经济中,任何暴利都会迅速吸引资本投向这个领域,从而增加供应,压低价格和利润。市场的力量使得暴利具有短期性和不确定性,盲目追逐暴利的企业,最终的结果是还回去,甚至还得更多。其次,这句话更说明了万科做生意的态度:我们不追逐暴利,我们选择用理性的方式来承担行业责任,并愿意为此放弃可以不放弃的一部分利益。
不仅是有这样的态度,我们用行动践行态度。上世纪90年代,在低价获得合肥的一块地后,得知地方政府惋惜价格过低,心生悔意,万科主动提出放弃地块交割。几年前,企业家李书福将其公司持有的某地块部分转让给万科,谈妥价格之后,国家公布海南建设国际旅游岛,房价地价迅速攀高。万科也向李总表示:愿意重新商谈地价(惺惺惜惺惺,吉利李总亦表现出放弃可以不放弃的利益的精神,回复:谈好的价格,就不变)。
一家公司能作出这样的决策,首先要求其领导人自己做到。万科第一次进行股权激励的时候,公司高管自律三年内不出售他们即将获得的股票,这其实意味着他们主动放弃了一些可以不放弃的利益。
1988年,在万科股份化改制过程中,我主动放弃并影响其他万科同事放弃可以持有的股份。回想起来,这个举动对塑造万科的公司气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是一系列“放弃可以不放弃的利益”行为的源头。后面的种种行为,无不受这个行为中所体现出的理性和克制的财富观影响。这种财富观是不以财富为人生的终极目的,不耽于物质享乐,谨慎自省的生活态度,同时,时刻遵循价值分享的原则。在那以后,万科还有MBO的机会,但管理层都选择了放弃,理由是:如果选择MBO,以管理层为首的员工拥有这家公司,在扩大生产、经营管理的过程中,我们还能有这种平和的心态来作决策吗?企业的发展和壮大需要不断增资扩股,完成MBO却没有资金跟进的管理者,有可能反而就成为企业做大的阻力。
今天,万科已经来到中国民营企业发展的最高海拔线,并成为全球最大的住宅开发商,我相信它仍然拥有获得更大成功的潜力。1988年我和万科员工选择放弃的股份,以企业股的形式存在,占改造后的股份有限公司注册资本的40%,当时价值480万元人民币。到2010年的10月底,这笔资产的账面价值接近10亿元。中国企业股份制改造后存在过的大部分企业股,都陆续演变成了企业管理者的财富。22年之后,我和万科员工再次面临如何决定这笔财富归宿的抉择。我认为,这笔财富唯有贡献给社会、用于公益事业,才能获得广泛的认同。
最后,经员工大会选出代表审议方案,同意我的倡议,将帐面价值近10亿的财富用于社会公益,计划主要用于建设一家公益儿童医院。
我们得到的,是对生命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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