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惊蛰民俗 炒虫
罂粟花
惊蛰雷动,百虫“惊而出走”,从泥土、洞穴中出来,于是虫蚁开始活动,逐渐遍及田园、家中,或殃害庄稼,或滋扰生活。因此惊蛰期间,各地民间均有不同的除虫仪式。如湖北土家族民间有“射虫日”,于惊蛰前在田里画出弓箭的形状以模拟射虫的仪式。又如如浙江宁波惊蛰“扫虫节”,农家拿着扫帚到田里举行扫虫的巫术仪式,将一切害虫的“扫除”。在民俗中,扫帚什么都能扫,如扫除妖魔鬼怪、扫魂、扫除疾病、扫除晦气、扫除虫害。民间旧时送葬,棺材后头挂把扫帚,用来扫魂,以免死者把魂留下。如遇上虫害,江浙一带就家家户户纷纷将扫把插到田头地间,以请扫帚神来帮助消除虫灾。
客家民间则以“炒虫”方式,达到驱虫的功利目的。惊蛰这一天,闽西古汀州地区客家人,或在热水中煮带皮毛的芋子,或炒豆子、炒米谷。民间认为这样可以消灭多种小虫,故俗语称“炒虫炒豸,煞(煮)虫煞豸”。惊蛰是冬眠昆虫开始复苏活动之时,因此客家先民主张早期灭虫。惊蛰日,汀州客家还有做芋子粄或芋子饺吃的习俗,以芋子象征“毛虫”,以吃芋子寓意除百虫。
赣南上犹、崇义一带以及吉安遂川客家,惊蛰日上午,农家将谷种、豆种、南瓜、向日葵籽及各种蔬菜种子取一小撮放入锅中干炒,谓之“炒虫”。炒熟后分给自家或邻居小孩食之。据说如此一来可保五谷丰收,不受虫害。
遂川县城居民,早年也有惊蛰日杀虫习惯,在房前屋后的墙基、畜栏、厕所等处撒上生石灰,在桃木果树下喷洒石灰水,菜园中也洒一些石灰粉末,以杀虫、防虫。类似以撒石灰除虫害的民俗,在清代客家地区地方志中也多有记载:
清光绪元年《曲江县志》载曰:“惊蛰日,撒石灰于壁间,以压蚁,炒米粒果而食。”
一九五八年广东省中山图书馆油印本《南雄府志》载曰:“冻虫节,以石灰撒屈戌(即酒窟)、磉堁(即储存粮食的谷仓、米仓器具)及一切器用之物,虫蚁不侵。”
清康熙二年《乳源县志》载曰:“惊蛰日,家以石灰撒于墙基,谓除岁中虫蚁。”
清同治十三年《永丰县志》载曰:“惊蛰日,家家用石灰撒墙壁、柱础及几榻脚,以辟虫蚁。”
粤东梅州大埔县也有炒惊蛰之俗。近人胡朴安《中华全国风俗志·下篇卷七·广东》载曰:“大埔有一处奇俗,名曰炒惊蛰。每年到是日晚间,家家皆取黄豆或麦子,放在锅中乱炒,炒后并舂,舂后又炒,反复十余次而后已。其原因,盖大埔地方,有一种小小之黄蚁,凡人家所藏糖果等食,必蜂聚而食。俗云,是晚炒了豆麦等物,则黄蚁可以除去也。炒黄豆及麦子之时,口中并念道:‘炒炒炒,炒去黄蚁爪;舂舂舂,舂死黄蚁公’也”。
“二月二,龙抬头,蝎子蜈蚣都露头。”这天,河南南阳农家主妇要在门窗、炕沿处插香熏虫,并剪制鸡形图案,悬于房中,以避百虫,保护全家安康。从中原迁徙到南方的客家人也还保留着鸡吃虫子的民俗,旧时几乎所有客家农村的屋顶上都立有瓷公鸡,俗称“凤鸡”,民间认为“凤鸡”具有镇风煞、克蚁害、护宅保平安之效。鸡在我国传统民俗中被视为吉祥物,鸡鸣报晓,鬼怪避之,鸡吃毒虫,翦除五毒,故宋代《风俗通》有云:“除夕以雄鸡着门上,以和阴阳。”《荆楚岁时记》亦云:“贴画鸡或斫铸五彩及土鸡于户上,悬苇素于其上,插桃符其旁,百鬼畏之。”
与客家“炒虫”习俗相接近的北方民俗有惊蛰“吃虫”、“震虫”。陕、甘、苏、鲁等省份有“炒杂虫、爆龙眼”习俗。二月二,人们把黄豆、芝麻之类放在锅里翻炒,噼啪有声,谓之“爆龙眼”,求风调雨顺。男女老少争相抢食炒熟的黄豆,谓之“吃虫”,意喻人畜无病无灾,庄稼不生害虫。又鲁东南一带二月二,主妇以炊棍敲锅台,谓之震虫。以彩纸、秸草或细秸秆成窜悬于堂屋梁上,谓之串龙尾。还有主妇敲面瓢,边敲边唱咒语:二月二,敲瓢叉,十窝老鼠九窝瞎,还有一窝不瞎的,送给南岭老八家。(“老八”指专吃老鼠的蛇)
惊蛰日驱虫、除虫、吃虫的习俗,起源非常古老,许多少数民族都还保留着与客家“炒虫”类似的传统。
每年农历六月初二,是仡佬族的“吃虫节”。是日,仡佬人的饭桌上都摆着几碟别具风味的菜肴——油渣蝗虫、酸蚂蚱、糖炒蝶蛹等,全家人团团围坐,家长说一声:“吃,嚼它个粉身碎骨,吃它个断子绝孙。”随即,一家人就一齐举筷,痛痛快快地吃起来。这就是仡老族过吃虫节的场景。仡佬族各村寨还要杀猪过吃虫节。这一天,村上出嫁的姑娘都要回娘家,并且一路走一路捉虫。吃过晚饭后,人们都聚集到“吃虫庙”,唱歌跳舞,然后排成长队到田垌游行。游行队伍边走边捉虫,还插撒有鸡血的小白旗,表示对害虫示威,同时对第一个吃虫驱灾的仡佬族先民甲娘加以祭祀。
除仡佬族过吃虫节外,哈尼族也有专门吃虫的节日,民间称“捉蚂蚱节”。不同于平时的食用昆虫食品,捉蚂蚁节的吃虫有很大的成份是在消除虫害。因此,当人们捉到蚂蚁的时候,首先把蚂蚱撕成头、腿、耳和翅膀各一份,然后再用木棍或竹片夹起来,插在田边、地头,用以威吓那些还没有被捉到的蚂炸,使它们不敢再危害庄稼,最后才把这些撕碎的蚂蚱收拢起来,回家作菜。
云南布朗族则有“食蝉”习俗。入夏以后,年轻的姑娘纷纷捕捉成蝉。布朗族姑娘捕蝉不是听蝉的叫声去寻找,而是多在黄昏之后,寨子里的姑娘们常常成群结伙去踏山,在踏实山的时候,那些白天飞累了的蝉都落在地上或灌木丛里,并且被露水润湿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了。姑娘们就可以信手拈来。待拣到一定数量之后。回家将蝉用沸水烫死,并去其翅膀,放入小笼屉内蒸熟,捣碎,做成与沿海渔民食用的虾酱一样的蝉酱。经常食用蝉酱,据说有清热解毒、去痛化肿的医疗作用。
能以多种昆虫入菜的,应该首推云南的傣族。傣族食用昆虫种类多,范围广,而且食用方法多种多样。除蜂蛹和成蚕外,还食用江边沙士里的沙蛹、花蜘蛛、酸蚂蚁、蚂蚁蛋和竹蛹。竹蛹又称象鼻虫,是生长在野生竹中的一种甲状虫的蛹体。色白,长有一寸左右。有时一节竹中,可取多至数十条。取出的竹蛹先用盐水浸泡入味。竹蛹以九至十月间最肥,有些傣族群众常把选用出最好的竹蛹外面裹上鸡蛋,用油炸成呈黄色后下酒。其特点是外焦里嫩,被认为是最好的下酒菜。
在傣族民间食用昆虫最富特色的是用酸蚂蚁拌成的凉菜。据说既消暑,又开胃。酸蚂蚁是生长在怒江两岸的一种黄蚂蚁。因为在其腹下生有一个透明的储酸小黄球,故称酸蚂蚁。酸蚂蚁的巢都筑在一种豆种植物的枝和干上。巢是用蚂蚁吐的丝状物将植物叶子连接一起做成的,呈倒圆椎形挂在植物的枝干上。大的蚂蚁窝约有一尺左右。捕获酸蚂蚁大约在立夏以后。
在傣族民间除普遍喜食酸蚂蚁之外,还喜食蚂蚁蛋,以蚁子作酱,周代宫廷即有之,取蚂蚁蛋时,先把蚂蚁赶走,然后把蚂蚁蛋洗净、晒干,与鸡蛋和一起同炒,其味比完全用鸡蛋更为鲜美。当然,在民间也有直接用酸生拌蚂蚁蛋做成凉菜食用的,傣族普遍喜食蚂蚁,可能与其口味嗜酸有关。当然,单纯靠人边去捉虫灭灾,效果是十分有限的,但这种活动,确实表达了人们的一种愿望。人们通过这种食俗活动,大大地开拓了人类食品来源的新领域。特别是近些年来,很多专家发现昆虫食品不仅含有很丰富的蛋白,而且蛋白纤维很少、容易被人体吸收。
赣南客家俗称正月初三为“三重日”,民间多讹作“生虫日”,家家户户要“炒豆子”。从黄豆、豌豆、四季豆、花生等种子中各随意抓取一些,混合一起炒熟,寓意将虫子全部炒死,以祈五谷丰登。同时忌入菜园摘菜,以免触动了“虫包”,虫害难除。上述习俗与惊蛰日“炒虫”,可谓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