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来县城隍庙庙会
清照
阴历七月十五日,古称“中元节”。此时正值夏收过后,人们在这一天庆祝丰收,并用新粮祭拜天地,祭祀祖先。古时人们敬天地、信鬼神,相信万物有神,灵魂不灭,人死后灵魂会成神成鬼,所以这一天也就成了祭拜鬼神的日子,城隍这位亦神亦鬼的代表就成了祭拜的主要对象。这一天人们聚集在城隍庙祭拜城隍,就形成了庙会。
城隍是古时汉民族创造出来的神。既然人死后都变成了鬼神,数量众多,也应该像人间一样有人来治理。于是就想象出了像人间皇帝一样的玉皇大帝,也创造出了像地方官吏一样的城隍来治理鬼神。城隍有治地品级,称为“省城隍”、“府城隍”、“县城隍”,分别相当于明清时期的巡抚、知府、知县。绥来县的城隍便是一个知县级的城隍。
绥来县城隍庙位于西关街北侧的街面上,庙院为三面由民居房围起的一块大空场地,没有围墙,也无山门(是否曾经有过不得而知)。空场地靠后一点便是城隍庙的大殿,周围没有配殿,靠东侧有几间庙宇管理者居住的土坯房。城隍庙为一坐北朝南的三进大殿,斗拱飞檐,雕梁画栋。大殿头进与二进中间用格子门窗隔开,东侧供着地藏王菩萨,打扮如电视剧《西游记》中的唐僧模样;西侧则供着头戴王冠、身穿王服、蓝面红须的阎罗王。绥来县城隍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县级城隍,用两位称王的神来配享,在级别上是不相称的。阎王是地狱的总管,地藏王是阴间的慈善大使,用现在的话说他们都是同一个部门的,放在一起祭祀也不足为怪。猜想在城隍断完鬼案后,作恶多端的凶煞恶鬼,由阎王就近收押入地狱,行善积德者由地藏王劝善引渡来世脱离苦海,这倒也方便。大殿二进与三进连为一体,靠最里面有一具大木制神龛,上面挂着许多信男善女敬送的匾牌,神龛挂着红色布幔。神龛里坐着一位头戴太师帽、身穿红色官服的白面长须模样的城隍爷。
绥来县其他寺庙的神像都是泥胎,唯独这位城隍爷却是一个木胎。因为城隍爷每年都要出巡,木胎容易搬动。如果是泥胎则很重不宜搬动,且易损毁。神龛前则有几尊泥胎塑像,左边第一位是身体胖大、虬髯吊睛的判官(也称胖官),头戴变形乌纱,身穿红袍,左手捧着生死簿,右手执笔;对面是披发垂眼、口吐长舌的无常(俗称吊死鬼)。下面一对为牛头马面,最外面一对是青面獠牙的小鬼,面目狰狞,手持钢叉,相向而立,场面十分恐怖。靠山墙两侧没有其他塑像,摆放着城隍出巡时所坐的轿子、仪仗旗牌、兵器响器等物。由于头进与二进之间有门窗隔开,后殿只有几个透气的小圆窗,采光很差,非常昏暗,大白天都点着油灯蜡烛。烛光飘忽游离,忽明忽暗,墙壁上人影晃动,更增加了阴森恐怖的气氛。
城隍庙平时也开放,但香客不多,显得有些冷清。但在庙会时,却是另一种景象。七月十五前几天,商家们都争先在庙前空地上占据有利位置,埋桩搭蓬,甚至有外地客商也慕名赶来。七月十四日便开张营业,接待赶会的客人。营业摊子从庙前的空场地中间的通道两边一直延伸到西关街面两侧,有香表纸扎、布匹绸缎、日用百货、杂货土产、小吃大餐、粮食蔬菜……应有尽有,还有小商小贩穿梭于人流之中。七月十五是庙会的正日子,一大早就有庙会的主持者组织志愿者们将轿子、各色执事在庙前摆好,并将城隍爷请了出来坐入轿中,轿子上挂好红色的帐子。
午时(约中午十二点钟)开始巡游。由一对水火棍在人群中打出一条通道,大铜锣鸣锣开道。由举着旗牌、兵器的仪仗引导,后面便是城隍爷的大轿,大轿后面有一队吹鼓手吹吹打打,和尚、道士及众居士紧随簇拥,浩浩荡荡沿西关、中城、东关直到财神楼子返回。沿途百姓驻足观看,各商家摆出香案,迎送祭拜,行礼布施。返回后将城隍爷请入神座便开始了百姓们的敬香敬供祭拜。此时香客来来往往,庙里庙外香火缭绕、香烟弥漫,庙前广场和西关一条街上游人如织,万头攒动;商家的叫卖声、饭馆跑堂的报菜声、小贩们的吆喝声、赶会人的呼喊声混为一片,人声鼎沸,场面十分热闹。一直持续到天黑。天黑后庙会的组织者们在庙前用十几个大方桌搭起一个高台,由道士或和尚做道场,超渡孤魂野鬼。一时台上钟鼓齐鸣,台下人流涌动。台上的法师不时向空中抛洒五谷杂粮,间或扔出几个做成佛手、寿桃、面人的面食,台下的人争相捡拾,捡到一个算是幸事,认为可以消灾避祸、保佑平安,一时间把庙会推向了高潮。商家们也点起了灯火挑灯夜战,直至深夜。十六日上午,仍然延续前一天的热闹景象。午后香客们逐渐减少,傍晚赶会的人也陆续散去,商家们纷纷收起货物,陆续撤离,庙会结束。
城隍庙庙会因其所处位置、场地、季节,还有信仰的因素,其庙会之盛居绥来县各庙会之冠。值得一提的是有许多维吾尔族、回族商家及餐饮小吃也来参与庙会,虽然他们不信汉族的神,但商机不可错过。在当时社会、民族关系错综复杂的年代,出现这种民族和睦、民族和谐的景象实属难得。
一场庙会,百姓们还了心愿,解了心结,释放了压力,寄托了未来;商家们借此大赚了一笔;小贩们也比平日多挣了几个糊口钱;庙里的住持和庙会的组织者也收了不少布施和供品;官家有此太平景象,增添了政绩,挣了脸面。真可谓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