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台古寺院 天宁寺
亚美氏
邢台旧城的西侧有一座与开元寺东西相对禅院,邢台老人们都叫这个寺院为西大寺。据清光绪三十一年版《邢台县志》记载:“天宁寺,邑治西北隅,唐初建,为华池兰若,宋政和间赐天宁万寿禅林,元至元五年虚照禅师重修”。根据史料记载,元代天宁寺被称为巨刹,原有建筑四大天王殿、大雄宝殿、水殿,虚照禅师塔及大量的历代石刻。西大寺,天宁寺也,而今只留有一座大殿落破于现代建筑之中。
翻出陈年的地图,你可以发现天宁寺在历史上的规模与现存的开元寺大小相近,史料记载说,在大唐初年,官府在邢州城内西侧一个满池莲花的水塘旁,建起一座叫华池若兰的寺院。寺院建成后,高僧设坛讲经、礼佛皈僧……佛事活动空前昌盛,成为佛徒信众修行的好去处。宋代的时候,华池若兰已经成为中原重要禅林道场,宋徽宗政和年间(公元1111年-1118年),赵佶赐名华池若兰为天宁万寿禅林,成为邢州城内的又一座皇家赐建寺院。当时寺内香火很盛,规模更加空前。为了给邢州祈福,在天宁寺竖起了数十尺高《天宁寺尊胜陀罗尼经幢》但“邢州未能一日安忱”,特别是在宋金时期因政权交替,战火不断,导致邢州一带,“千里萧条,为之一空,城中才百余家,皆以土塞门,穴地出入”,更为可惜雄伟壮丽的天宁寺古刹遭受到连年兵火的摧残,“经丧乱,鞠为瓦砾”,禅院失修,道场渐渐的荒废了。公元1238年,这一年是宋嘉熙二年也是蒙古窝阔台汗十年,元军进驻了邢州城,当时邢州帅府的诸公“择时务所急者”在邢州进行了有名的“邢州大治”,同时为了重振天宁寺道场,请来了“大比丘”虚照禅师。
虚照禅师并不叫虚照,虚照“其自号也”,法名宏明,“族申氏,世居辽州榆社县”,即今天的山西榆社县。虚照孩儿时“闻讽诵之音则踊跃作礼,父惊异曰:必法器也,当为佛子。”过了几年,虚照长大了,父亲就送他到太原玉山古刹礼拜枝足为师,师“授予经卷,则颖悟过人”祝发时虚照“致力于学”“日夜不息”“参诸方师”学问日渐精进被推为上首。不久枝足禅师便对虚照说,佛法高深,并非一人能够指授的,将虚照推荐给雪岩满大师,“十年后学成,行尊号大比丘”成为曹洞宗的正宗传人。据《佛祖正傳古今捷錄》一书记载:曹洞宗青源下十九世青州辩禅师传法于大明宝禅师,“宝传玉山体。体传雪岩满”。满传虚照宏明和万松行秀。
天宁寺经过虚照禅师的修复,恢复了大唐初期的莲花塘上最具特色的水殿,什么是水殿?就是建在水面上的建筑。元代的邢州城,不仅是泉城,还是一个水城,从达活泉、野狐泉等发源的河水注入城内形成了许多水坑,而在邢台城西,由城西护水河的水通过西城墙的水关流入城内,并在城西形成了一个更大水塘,这股河水又通过北城墙的水关回灌入城北河濠中,佛殿建水塘中,水塘植满莲花,清气若兰,乐情在水,佛教把莲花看成圣洁之花,以莲喻佛,象征菩萨在生死烦恼中出生,而不为生死烦恼所干扰。这座建于唐代“华池若兰”道场在虚照的主持下“遂为邢州之闻刹”。
公元1252年夏天的五月八日,虚照禅师沐浴更衣说:“四大无常,名为幻身,罢手便行,本无生灭,汝辈善后珍重”提笔留偈:“两处住持,无法可说,打破虚空一轮明月。”写完跌坐而寂。这位大和尚圆寂后天空出现奇特的景象,“三日光相绕室,荼毗得舍利百颗”。后来元代大诗人王恽在游天宁寺时写下《天宁寺怀虚照禅师》诗:
水晶心孔碧云思,方外高闲有阿师;
满院绿荫人别后,一栏红药客来时。
帘扉照映炉烟直,僧榻留莲茗碗迟;
何处虚舟虚未得,冷翻吟棹众波随。
虚照圆寂时五十七岁,僧腊三十八年,度僧俗百余人,弟子作铭:“猗虚照师,为古佛孙,出金刚窟,入不二门,法海舟航,僧门龙象,再世慧能”。虚照的弟子很多,得法门人皆为宗匠,如天宁寺颜公子琪法师,原天宁寺正殿后立有“至大四年八月”(公元1311年)元正奉大夫王思廉撰写的《天宁寺颜公提点碑》,今邢台塔林还有颜公提点塔幢。
虚照禅师有功于历史,有功于世,有功于大元帝国,他善于发现人才和用人,先是收邢州郝氏子全一至温为僧,成为中原的释都总领,后来听说刘侃“隐武安山中久之”,“遣徒招致为僧”,“会太保刘文贞公学道于师”“以其能文辞,使掌书记”收为门徒,法名子聪,这就是后来的刘秉忠,“缘契相植非偶然也”从此虚照禅师、刘秉忠成为天宁寺的永恒。
虚照禅师圆寂后,刘秉忠奏请忽必烈皇帝“迁舍利于天宁,赙赠殷重为起塔之费,其于知已以云报也”在这座平面呈六角形的双层须弥座舍利塔基上,承载起高十多米的塔身,至元二十六年,元代大书法家赵子昂书写了陈庭实所撰写的碑文。这一年刘秉忠已经去世整整十五年,他没有看到为报师恩修建的这座佛塔。
1242年,从邢台天宁寺走出来的“聪书记”刘秉忠在另一位高僧海云印简的带领下,走进了一个可以推动历史进程的政治殿堂,定鼎燕京,建设元大都,以“元”为国号,完成了大元帝国的建立。
古刹人传太保刘,早年逐世此藏修;
主僧犹能谈前事,我老今惭继后游。
伟绩一时名胜国,公评千载拟留侯;
谁言河朔无邦彦,不负乾坤第一流。
这首《天宁寺怀刘文正》的诗,是明代“弘治三君子”之一刘大夏来到顺德府天宁寺礼佛后听寺内的僧人讲述过去的历史有感写下的,在诗人的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刘秉忠的崇敬。
如是轮回,而今的天宁古寺,成组的建筑就一座了,城墙拆除,虚照塔倾倒,原来的护城河成了宽宽的马路,华池中的流水也早已化做城市规划者的美好向往,就连那块早已不知年月款的《天宁寺重修水殿功德记》石碑也不知去向。只有刘秉忠那一曲凄恻感慨,千古寡和的《干荷叶》时常在耳边环绕:
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减清香,越添黄。都因昨夜一番霜,寂寞秋江上。
干荷叶,色无多,不耐风霜锤。贴秋波,倒枝柯,宫娃齐唱《采莲歌》,梦里繁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