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人花草竹木习俗(2)

旧年华

土家人与竹

宋代文豪苏轼诗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游历渝鄂边区一带的土家山寨,放眼四望,到处都有绿竹婆娑傲岸的身影。出没寨中,竹的枝叶会抚摸面颊,撩拨衣襟。初来乍到的城里人,无不惊异于竹与人类的亲近,便自然联想起苏轼关于竹的诗句,甚至以为土家人都有苏轼的脱俗和雅兴。

其实,大山中的土家人,读书不多,大都不知苏轼为何人,当然没有文豪那样的脱俗和雅兴,他们对竹的认识和理解,更不可能达到文豪那样的境界。但若论爱竹之情,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土家人世代 “居有竹”,不但与竹为邻,而且与竹相亲相爱,即便是在食不果腹的灾荒岁月,也与竹与山寨不离不弃。人活着,日穿竹麻草鞋,喝竹笕引水,在竹林下劳作,夜里睡竹席、竹床、竹枕,哪怕是叫花子,也得戴竹斗笠,拄竹棍子(俗称打狗棍),提竹篮子乞讨,出入竹林掩映的山寨人家;人死了,头下垫一叠嫩竹“火纸”(据说这样才“睡”得安稳舒适),脚上穿一双竹笋壳布鞋(据说这样走路踏实稳健,去阴间才一路顺风),灵堂前摆竹制“灵屋”、花圈,点竹香,葬身竹林掩映的山野,化作春泥更护竹。

离不开竹的土家人,理所当然种竹爱竹。他们精选竹母子,小心栽种呵护,天冷了要在竹林地面铺上稻草防冻,竹笋拱破土层后要防病治虫,竹子长成了要防风雪冰雹,睡到半夜也要起床察看竹子有没有被折断……于是,在土家山寨,竹的种类不断增加,以至于家族庞大,种类繁多。最常见的就有慈竹、金竹、水竹、斑竹、楠竹、刺竹、凤尾竹、百家竹等。竹子聚类而居,摇曳生风,与吊脚楼辉映成趣,装扮着一个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山寨。

土家人爱竹,无须任何理由,就像喜欢与自己的山寨和骨肉至亲终生厮守、彼此呵护、相依为命一样。不过仔细想来,竹有强劲的生命力,无论是在山川原野,还是在峡谷河畔,抑或房前屋后,只要有那么一点空隙,它都可以安生立命生息繁衍,这种生存韧劲同性情坚韧的土家人形成默契。仔细想来,竹性与土家人性的相似之处其实很多很多:冠垂不弯腰的慈竹,与负重前行的土家人何其相似;粗壮挺拔直指云天的楠竹,与顶天立地的土家汉子何其相似;婀娜多姿的凤尾竹,与体态轻盈的土家少女何其相似;竹子的随遇而安,与土家人的知足常乐何其相似……

如果仅仅让竹健康繁殖、茁壮成长,而不让竹尽其用,那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更是对竹生存价值的贬渎,就不配爱竹并“居有竹”了。

远古蛮荒时代,“爆竹声声”吓退企图偷袭人类的野兽;竹篾火把照亮黑夜,竹制刀枪箭弩,捕杀飞禽走兽,抵御外敌入侵;竹简上写字抄书传史;竹制笛啸器乐,甚至干脆摘片竹叶含在嘴里吹奏歌曲……随着社会的演进,土家人就地取材,竹制家具、农具,如竹椅、竹床、床席、竹凳、箩筐、背篓、撮箕、簸箕、斗笠、晒席、烘笼、扫把、篾扇……数不胜数,还有竹墙壁、竹吊脚楼等等。

灾荒年代,青黄不接,竹笋是土家人的“救命粮”。 就是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土家人用竹笋烹制出的许多美味,也让人唾涎三尺,胃口大开,百吃不厌。酸笋鱼是其中的代表,它与长江沿岸的酸菜鱼齐名,因其富有鱼的鲜美和笋的酸香,让人难以忘怀。

成年竹子不能食用,却另有其用。竹筷与盛水盛酒盛醋油的竹碗,绿色环保;竹蒸笼蒸出的扣碗米饭,鲜美清香……

改革开放后,土家人用竹子发财致富,更是不断推陈出新:以竹为原材料建造纸厂、家具厂、农具厂……近几年来,不少人又利用竹林饲养野鸡、鸽子致富。我县农民谭宗华、谭宗群兄弟俩则独辟蹊径,在竹林中办酒厂,将优质纯高粱酒注入竹笋内,进行第二次发酵,让酒渗入到竹体,充分释放酒中对人体不利的甲醇成分,吸收日月精华以及竹中对人体有利的竹叶多糖、竹叶黄酮、竹叶多酚等因子,1至2年后,酒“脱胎换骨”成天然美酒——“竹林酒”,入口绵甜温和,芳香醇厚,余味无穷。谭氏兄弟办竹林酒厂,既使自己财源广进,又让千万自愿出租、守护竹林的土家人坐拥竹林生财。

土家山寨的人与竹,不就似相濡以沫、相依为命的骨肉至亲么?

内容加载中……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