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年俗文化
长街听风
生活中有节日,节目中有民俗;风俗使节日代代传承,节日使生活五彩斑斓。旧时,太原地区月月有节日,而最隆重、最热闹,风情最浓厚的要数过年了。
旧历年的正月初一日,民间称过年,为区别于公历元旦,后来又称过大年。旧日,腊八节过后,太原人就忙着准备过年了,气氛一日浓似一日。二十三日祭灶王,二十四日为大扫除之日,俗称“胡打扫日”。从这天以后,年事准备工作达到高潮。
腊月初八,在太原是不喝腊八粥的,而是吃“馏米”,就是把至少浸泡了三天以上的糯米洗淘好后,加上大枣、红豆,上锅蒸熟。“馏米”吃起来又粘又甜,让人心里都甜滋滋的。
过去太原有一段谣谚:“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赶做活,二十七去赶集,二十八糊贴扎,二十九去打酒,三十日包饺子。”(贴扎,指各种对联、年画、窗花、门神等)天天有事做,日日有安排,一直忙到除夕下午,再将室外打扫一遍,即开始整点新衣帽,包饺子,准备迎神的香、灯等物品。
除夕之夜,各家通宵不眠,俗称“鏖岁’”。鸡鸣之时,开始焚香、燃灯、摆供品、放花炮、接神、祀祖,然后合家互相拜年。儿童向长辈叩头拜年,长辈则赐以压岁钱,以取吉利。按照传统习惯,太阳出来之前就要吃罢早餐。早饭之后,出门拜年,亲者登堂,疏者投刺,途中相遇,作揖点头,互道吉祥话语,无非“恭贺新禧”、“恭禧发财”、“一年如意”之类。
商户人家在过年期间对财神的祭祀最为虔诚。清末以前,每年三月十五和七月二十二为祭祀财神之日。民国以后仅在过年时于钱垛、钱柜或专设神位神龛致祭,焚香燃炮,供以鸡、鸭、猪、羊。祭罢财神,方赴有买卖往来的各商户家中拜年。
旧日过年,时间拖得很长,一直持续到二十五日天仓节之后。初五日俗称破五,民间俗言“破五不出门”,初六利出行,到初六商家举行开市,居民方始探亲。初七俗称人日,俗言是日天晴气朗则利人口繁衍。初八黄昏后祭星神,于院内点灯七盏,象征北斗七星,面北奠拜,以取一年顺遂吉利。初十俗称“十不动日”,相传是日老鼠娶亲。十三到十六为元宵佳节,几日之内,夜间灯火辉煌,社火秧歌,热闹非常,俗称“灯节”。二十俗称“小添仓”,二十五为“老添仓”,东西米市设立仓官神位,众往致祭,燃放火花。过了天仓节,新春期间的热闹方告结束。
天仓节,也叫填仓节,还有叫添仓节的。
先说仓神,有好几种说法:第一种说是为纪念一位好心的无名仓官。相传古时北方曾大旱三年,饿殍遍野,这位负责看守朝廷粮仓(天仓)的官员,就在正月廿五这天毅然开仓放粮救济穷人。这位仓官知道自己触犯了王法,放粮之后又放火烧了天仓,并自焚于火中。
第二种说法:仓神应当是仓星,《晋书·天文志》说:“天仓六星,在娄南,谷所藏也。”
第三是说西汉淳于衍曾做过粮仓官,为人正直,后遭人陷害,判死刑入狱,经女儿上诉赦免,后人为了纪念他,定正月廿五为天仓节。
还有一种说法是汉代鼎鼎有名的大将韩信。清韶公《燕京旧俗志》云:“相传仓神为西汉开国元勋韩信,俗称之曰韩王爷,不知何所根据而然。其神像系一青年英俊者,王盔龙袍,颇具一种雍容华贵之相。”
老百姓弄不清也不管他仓神到底是哪一位神灵,反正都恭恭敬敬地供着。而且这天也着实热闹,宋代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就这样记载:“正月廿五日,人家市牛羊豕肉,恣飨竟日,客至苦留,必尽饱而去,名曰填仓。”
这边得敞开肚皮吃,那边还得储备,太原有俗语说“点遍灯,烧遍香,家家粮食填满仓。”这一天也得要买米面油盐把过年吃空的“仓”补上,这是添仓的寓意。
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谁家都不敢怠慢,人们把谷面或软米面捏成仓官爷、谷囤、粮仓及各种家畜家禽形状的灯,里边要包上煮熟的红枣豆子,灯芯用细谷梗裹棉花制成。入夜,灯内注油,将粮仓灯放在存粮处,牛灯放在牛圈窗台,鸡灯放在炕头,狗灯放在门上边,猫灯放在墙角等,然后一一点燃。最可喜的是那位仓官爷灯,灯高五寸多,爷头戴红缨帽,左手执一面簸箕,右手拿着斗,骑着马,马身上还驮着不少口袋。仓官爷灯要放置在一个大碗里,再漂浮在水瓮中。放的时候要念叨:“仓官爷爷饮马来,银钱粮食(或麻子、黑豆)驮着来,麻子炸了油,黑豆喂了牛。”
中国人过节最大的特色是吃,每个节都得吃出花样来。太原人过天仓节是吃“盖窖饼”,其实就是家常烙饼。窖以前几乎家家都有,可不就是仓嘛,吃“盖窖饼”的寓意,是将从头年腊月为准备过年而打开的窖口盖住,不让窖里的食物被胡吃海喝光了,要细水长流。
最妙的是,这一天只进不出,于是粮满囤、水满缸、柴炭满灶间,但是讲究的是财物不往外流,家里的东西概不外借,哪个二愣子要真不懂这乡俗出去借东西,恐怕真得四处碰壁灰头土脸了。
民国时候,太原人还红红火火地过天仓节呢,一转眼百八十年过去,现在住进高楼大厦都没有仓库了,甚至都不用囤粮食了,过年备一些大白菜、土豆和大葱的人还有,但也越来越少了,社会安定祥和富足,东西在哪儿都买得到。
仓神下岗了,也许已经离我们而去,不知道老人家现在何处高就?我心里隐隐有一些惆怅,天仓节没了,我们失去的仅仅是这样一个节日吗?是不是对粮食的敬畏也没了呢?是不是那种踏实对待生活的态度也淡了呢?何况,还有那么多有趣的讲究,那是一个多么接地气的节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