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秋千和簪花的民俗(2)

远悦

又如,欧阳修词作以婉约见长,其名篇《蝶恋花》中的“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一直为后人称道。泪眼问花的,是一多情善感的佳人。无疑,她曾经在春光明媚的时节在秋千上欢乐嬉戏,而今又逢暮春时节,游冶的爱人还没回到自己身边,自伤身世的她,泪眼特别注意到落花无情飞过自己的秋千。同样,吴文英看到西园的秋千,也会产生幻觉:“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风入松》)。吴文英睹秋千而思佳人,想象秋千索上还留有佳人的手香,而那位佳人其时早已不在人间,字里行间渗透的是作者物是人非的刻骨相思。作为女性的李清照,有一首《点绛唇》,写她少女时代的天真烂漫,描写荡罢秋千的形象是“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荡罢秋千以致手酸汗出,可以想象荡秋千时的欢乐尽兴。在古代,女子的娱乐活动本来就少,秋千是佳人展示青春风采难得的一方舞台,这时她们无拘无束、活泼快乐、大方自然,所以“背立秋千下”,更让人觉得佳人楚楚可怜;“乱红飞过秋千去”,更显出佳人的伤感无奈。在唐宋诗词中,秋千佳人这组意象不仅勾勒出一幅幅优美的画面,更重要的是承载了作者对美的赏爱与呵护,对佳人的怜惜与同情。

古典小说中,荡秋千被还原为普通的生活场景。诗词中秋千佳人的美好意境也难见踪影了。西周生《醒世姻缘传》第七十九回,素姐为了散闷,“立逼住狄希陈叫他在外面借了几根杉木条,寻得粗绳,括得画板,扎起大高的一架秋千,素姐为首,寄姐为从,家人媳妇丫头养娘终日猴在那秋千架上,你上我下,我下你上,循环无端打那秋千玩耍。”作者说她们“猴在秋千架上”,打秋千者的形象非但不美,而且滑稽可笑,又用“无端”二字,表达作者对她们行为的不满。少了一只眼睛缺了一个鼻头的素姐,“故意着实使力,两只手扳了彩绳,两只脚踹了画板,将那腰一蹲一伸,将那身一前一后,登时起在半空之中,大梁之上。素姐看那刑厅衙门内甚是分明,刑厅的人看得素姐极其事实,不止一日”。素姐“将那腰一蹲一伸,将那身一前一后”地荡秋千,正是“猴在秋千架上”极其形象的说明,吴推官写歪词打趣素姐“红裙绿袄新,乍看神魂撼。细睨参,却原来少一个眼”,“空有红颜,面部居中止鼻梁”。素姐荡秋千的形象,在作者看来滑稽、丑怪、可笑、可恶、可耻。佳人秋千的审美在这里演变为丑怪泼妇的审丑,厚道的直达心灵深处的关怀被表层化的嘲笑俗闹丑陋所替代。